顯微鏡為我們提供了對微觀世界的物理光學描述
德謨克利特關于物質基本結構隱藏在直接可觀察實在之下的原初還原論
觀念，在近代已被附加了一一個重要的警告性說明。這個警告性說明所關
注的，是我們如何去獲悉那一看不見的因素。它告誡我們應當小心謹慎：
從科學儀器中獲得的東西，并不是那種看不見的因素的直接知識。亦即，
盡管我們共同的科學感知——我們那些精巧的儀器為我們提供的關于物質
基本結構的直接認識——使我們能夠以不同于最初感知的方式認識那一結
構，我們仍然不能保證這種感知是真實的。我們只能通過演繹推理的方法
，來獲取這樣的知識。質言之，演繹推理是闡明自然潛在的、或隱藏特性
的必要先決條件。因此，只有經由人類理性能力的介入，我們才能獲得那
種認識。
我們所設計的儀器的預見性，乃是基于對自然、特定的科學知識和假
說的特殊理解。 因此，儀器的實用性便僅僅與上述認識的正確與否聯系
在一起了。舉例來說，顯微鏡是否為我們提供了對于微觀世界的精確描述
，其可靠性僅僅在于我們對物理光學認識的精確、嚴格與否。這便意味著
，僅僅對一架儀器裝置的物理構造予以評價是不全面的，例如僅僅評價一
個顯微鏡片是否制作精良，等等。因為，我們還必須考慮到，思維推理作
用在儀器構造中所起的作用。 令人遺憾的是，并非所有的科學裝置及其
操作方法都像光學儀器那樣，是建立在一個可靠的基礎之上的。 由此一
來，評價從這種儀器和方法中得來的觀察結果，就必須包括一種對它們的
理論和技能基礎全面鑒定的要求�？杀氖牵@樣的鑒定幾乎常常被這…
方面的專家略而不計了。
普適論(Universalism)
我稱為普適論的這種主義，可能是還原論這一術語被最廣泛理解的那
一一層含義。而且，普適論是近代以來幾乎所有科學家所追隨的理論思想
。簡單地說，這一主義認為自然界中所有的現象都能夠解釋為——即能夠
被還原為——某種關于自然的基本規律。 鑒于此，普適論便與自然規律
緊密相連，因為它表明自然界不是隨機或混亂的，而是表現為人類能夠予
以解釋的秩序性。 當這一主義被運用到生物系統時，普適論便被表述為
笛卡兒主義的主張：生命有機體與物質世界的其他事物一樣，服從于相同
的自然規律，因而能夠根據那些規律得到解釋。今天，這種觀念已經很難
被否認了。 即使我們能夠想像出生物學中的新發現將會導致對物理世界
更加深入的新認識，然而，如此產生的規律似乎仍然是物質世界的一部分
，而非其他的什么。也就是說，即使人們發現了它們是關于生命有機體的
最新穎的表達，這些規律仍舊是自然的一一般規律。在我看來，還原主義
生物學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功于普適論這一思想。對許多人來說，
這就是還原論。但是，還原論這一術語業已累積了許多其他意義，其中的
一些意義已經很難澄清了。
